全台最大工廠聚落，新北、桃園竟靠低碳生產躍上國際！七七乳加巧克力，把節能列考績；康舒科技智慧電表，IBM也買單。全球供應鏈不環保就淘汰，台廠怎麼做？

• 文陳育晟天下雜誌700期2020-06-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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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12月底，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前的西班牙馬德里，由英國、加拿大政府建立的「脫煤者聯盟」（PPCA）舉辦年會，場內氣氛和場外的地中海型冬季氣候一樣暖和。

聽眾席間，突然爆出如雷掌聲，原來是台灣新北市和希臘、菲律賓北伊羅戈省等6個新會員，在主持人的介紹下，正式成為脫煤者聯盟的一員。

新北市是亞洲第2個加入該聯盟的地方政府成員，將和其他33個國家、27個地方政府、37個企業組織會員，一起致力將燃煤發電轉換為乾淨能源。

同樣的「低碳外交」勝利，也出現在去年10月的桃園。春風滿面的市長鄭文燦，和地方政府永續發展理事會（ICLEI）秘書長范比金（Gino van Begin）簽約，成為該會生態物流社群首屆主席城市。

桃園將與全球近1800個城市交流，分享在物流產業減少空污、能源耗損的經驗。

很難想像，新北、桃園這兩個用減碳帶領台灣躍上國際的城市，其實有著全台最大工廠聚落。根據經濟部最新統計，新北、桃園共有29000多家營運中工廠，佔全台工廠總數的33.01%。

花8年趕上隔壁資優生

新北、桃園受到國際借鏡的低碳生產經驗，其實背後藏著歷時20年，從降低空污、發展低碳科技，到智慧節能的努力。

20年前的新北市，每逢冬季，天空總是灰濛濛一片。

「旁邊是環保資優生台北市，民眾總用高標準看待新北，」新北市環保局局長程大維認為，新北市幅員大、環境負荷相對更重，資源又不比台北多，只能借力使力，逐漸檢討工廠生產造成的環境問題。

2007年，新北市成立全國第一個「低碳社區發展中心」，積極宣導減碳。但節能減碳的氛圍在台灣尚未普及，新北顯得曲高和寡。

一直到了2015年，中國媒體人柴靜推出紀錄片《穹頂之下》，針砭中國嚴峻的空污問題，才讓世人開始關注細懸浮微粒（PM2.5）對健康的衝擊。

在這期間，新北的PM2.5年平均值從一一年時超過每立方公尺20微克，在往後持續下降，但離國家空氣品質標準15微克仍有一段距離。直到2018年，年平均值終於降到15.3，離標準只剩0.3。見證數值一路下修的程大維心想，「都可以從20幾降到15.3了，就差臨門一腳。」

但要怎麼削減這關鍵的0.3微克？在新北市環保局服務逾20年、時任副局長的他很清楚，工業燃煤鍋爐是碳排放大宗，於是著手規劃燃煤鍋爐退場。

一開始，程大維試圖說服業者把燃料由煤改為低污染的天然氣，卻因成本較高而屢屢碰壁。後來漸漸發現，愈來愈多外國品牌都要求供應鏈，在生產過程中採用低碳製程。

他一方面不斷道德勸說，說服業者必須要轉型，才能繼續接單，另一方面也依照民眾陳情嚴格執法。軟硬兼施下，業者態度總算軟化，願意成為低碳生產的一員。

而新北的PM2.5也在2019年程大維接任局長時降至13.3微克，讓他更有信心，「只要首長願意重視、各部門相互配合、業者支持，就能有效降低污染，」他強調。

不過，空污沒有界線，需要縣市間的共同合作，才能解決問題。雙北、桃園、基隆每季都會舉行會議，除分享空污管制成果，也會針對潛在空污擬定管制作為。新北的影響力就這樣擴散至整個北部。

但要減少碳排，不能只憑消極的打擊空污，而更需要產、官、學在工廠生產時導入低碳科技。

新北、桃園均推出輔導業者往低碳科技轉型的方案，除了降低污染發生，還要減少生產成本，提升企業社會形象。

七七乳加，節能列考績

桃園更針對願意導入低碳科技的業者給予獎勵跟補助。

車子從桃園市中心往八德開，沿路景觀從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變成阡陌縱橫，來到成立44年、生產七七乳加巧克力的宏亞食品，一陣可可豆的清香讓人食指大動。

略有歷史感的外觀，蘊藏著宏亞兩代經營者減碳的智慧。生產總部副總吳哲維透露，張豪城、張添兩位創辦人始終念茲在茲，要透過節能減碳降低成本、回應社會責任。

2009年，宏亞二代張云綺正式接任總經理，對減碳議題的重視有增無減。

「公司對節能減碳的標準愈來愈多，以前是沒有明確的目標，現在是把目標設在那裡，考績佔六成，而且能源預算必須一年比一年少，」廠務部經理賴國書指出。

為此，賴國書每年都得絞盡腦汁節約製程電費。3年前，他把腦筋動到八德廠一樓的巧克力倉庫。這裡必須全年365天、24小時交替使用兩台15噸箱型空調，滿足倉庫維持恆溫在攝氏16至18度的需求。

因為巧克力製作完成後，必須在攝氏16至18度的倉庫裡熟成，否則溫度一變化，裡面的油脂、糖可能外漏至表層，雖然還是能吃，但外觀變花、賣相不佳。

於是，賴國書把其中一台15噸箱型空調更換為15噸熱泵系統。熱泵能把環境中的熱空氣吸進去燒熱水，並把製熱過程中的冷空氣排出去降低倉庫溫度。

如此一來，不僅節省原本另外燒熱水的天然氣費用，也減少空調耗電量。燒好的熱水還能用來洗滌生產機具，維持廠房清潔。

和桃園市政府因節能輔導而結緣的賴國書，得知市府有補助方案，便著手申請。「剛好空調也到了回收年限，補助金讓我們更有意願來做這件事情，」他說。

2018、2019年，宏亞各成功向市府申請50萬元，今年也申請到46.5萬元，成為桃園首家3度獲補助的食品業者。

「業者並不是為了那50萬補助款而來，市府是以鼓勵性質居多，」桃園市經發局產業發展科科長簡偉崙強調，業者從事改善工程時，自付額往往更多，「甚至有機械業者，一樣申請到50萬，自己卻花了6000萬元。」

身為北台四市平台、桃竹苗平台的一份子，桃園也積極向其他縣市政府傳播扶持低碳科技的成功經驗，供其他縣市學習、觀摩。

IBM也用的智慧電表

但若要使低碳生產更有效率，仍得仰賴智慧化系統，從源頭進行智慧節能。如桃園在2018年成立「綠能專案辦公室」，針對有意建設儲能設備的用電大戶給予補助。

新北市經發局也在2019年辦理智慧節能績優企業遴選，選出8家能源大戶、6家一般工商企業、5家加盟企業作為節能模範。

這19家企業去年共省下705萬度電、減少3901噸碳排，相當於15座大安森林公園的年吸碳量。

從淡水往三芝的淡金路上，出現一座被蓊鬱樹林圍繞的白色廠房，外觀雖不起眼，裡頭卻藏著讓IBM、聯想、惠普、思科等國際大廠都買單的智慧節能科技。

這裡是去年新北市智慧節能績優企業能源大用戶特優獎得主——康舒科技。

康舒科技總經理許介立指出，公司自1981年成立後，以研發、生產、銷售電源供應器為主要業務範圍。

榮獲去年新北智慧節能績優企業能源大用戶特優獎，康舒科技的智慧節能技術讓不少國際大廠都買單。

到了2010年時，隨著政府通過「智慧型電表基礎建設推動方案」，朝節能減碳智慧電網邁進，康舒也隨即跨足智慧電表研發和AI資訊管理系統開發統合。

為了搭上這班智慧節能列車，2015年時，康舒開始建構「用電即時資訊可視化」系統，在各用電區域安裝智慧電表、建立管理系統，監測各區域用電情形，掌握廠區溫室氣體排放源和排放量變化。

此外，康舒也把系統收集到的用電資訊，分析後，透過中央空調監控系統、智慧路燈監控管理平台等「自動化節能控制方案」，提高節能績效。

這套自動化節能控制方案，牽涉環境監測器、資料傳輸器、資料儲存設備，系統相當縝密。但若網路斷線，由伺服器電腦主機下達的指令，會無法傳送到冰水主機、冷卻水泵、冷卻馬達等控制設備。

經康舒團隊修改程序後，系統變得更聰明，能即時檢測設備是否自行完成控制，若無法控制，會主動記錄問題，並把問題傳達給負責人處理。

去年底，康舒的這兩項專案得到新北市智慧節能績優企業肯定，並往綠能邁進。

許介立指出，康舒的客戶是全球最具影響力的RE100會員。這些企業都承諾在2050年前達到100%再生能源，「我們可以提供他們所需的綠能需求，」他說。

受中美貿易戰影響，不少原本在中國設廠的業者，紛紛在台灣或東南亞新設廠房。

而此時，正是台灣能源轉型的關鍵時刻，未來台灣再生能源發電勢必大幅增加，智慧能源整合服務的需求，也將隨之升溫。

倘若新北、桃園未來能有更多像康舒一樣的業者，先從廠內練兵，而後再把成功經驗複製到世界各地，未來替台灣打響國際名號的，將不只是縣市政府帶頭的「低碳外交」，而是更多過去被視為隱形冠軍的智慧節能尖兵。（責任編輯：曹凱婷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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