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電爭議延燒，政府祭出七七變法，讓中租能源決定不進苗栗，轉向漁電共生。它並提出和開發商、養殖戶成立三方合資公司的做法，要與漁民變成真正的利益共同體。

• 文 盧沛樺天下雜誌714期 2020-12-28

10月28日晚上8點，屏東崁頂鄉天色已黑，中租能源副總經理謝明宏，還坐在屏東科技大學水產養殖系特聘教授鄭文騰的家裡，請教怎麼做漁電共生。

鄭文騰曾獲全國十大傑出農業專家。約十年前，政府還沒鼓勵光電與養殖漁業結合，他就開始做漁電共生，養過白蝦和龍膽石斑。

「魚塭上蓋光電板，雨水不會直接進漁池，水質鹽度比較穩定；冬天寒流來，水溫也不會快速下降，魚隻才不會大量死亡，」鄭文騰認為，漁電共生比起農電，更能做到產業雙贏。

謝明宏從台灣頭跑到台灣尾，向鄭文騰請益，原因是中租正積極切入漁電共生的生意。

中租控股自2015年成立能源公司，從原本借錢給電廠開發商、賺利息，轉而切入直接投資電廠，直接賺發電財，目前共有超過2000座太陽能電廠，總裝置容量658MW（百萬瓦），是全台最大的光電業者。

2020年下半，謝明宏每週出差，從屏東到花蓮，拜訪地主、養殖專家、大學教授，帶負責審查和工程的同仁隨行，當場計算蓋廠成本，也現場跟養殖業者溝通。

問他為什麼這麼急？謝明宏說，「市場太競爭，速度太慢，生意馬上就被其他人搶走。」

因為，2020年7月7日農委會修正「農業主管機關同意農業用地變更使用審查作業要點」，規定2公頃以下農地（業界俗稱小兩甲），除非是畸零地，其餘一律不得種電；2公頃至30公頃農地，須有農委會出具的同意變更使用文件。

農電條件趨嚴，政府轉而鼓勵漁電共生，於是，光電業者為了生計，都在拚命找魚塭、養殖業者，搶進漁電共生市場。

農委會火速限縮農地種電的範圍，正是因為砍樹、侵農、破壞生態的爭議如火燎原。中租也成為被放大檢視的對象。

因此，從農電轉進漁電，這一次中租一再強調「先漁後電」，意思是光電業要學養殖業思考，幫養殖業成功，確保養殖漁獲，不要用電費收入彌補漁獲收入。

具體怎麼做？

三做法，確保先漁後電

第一步，中租會要求開發業者跟地主簽約前，要先跟環保團體取得共識。

第二步，中租正積極走入校園，拜訪大學水產養殖系的師生，要組建專業養殖團隊。

謝明宏解釋，中租有養殖團隊，可以輔導養殖戶，提升產能；另外，萬一養殖戶退休或中途不養，但電廠還在發電，中租必須要有人能接手養殖。

第三步，中租不排除找電廠開發商和養殖戶，成立三方合資公司。三方都是股東，變成利益共同體，代表中租要為養殖業成敗負責。

謝明宏舉例，太陽能板朝南設計，發電效率最好，但配合養蝦池，角度、面板傾斜度，可能都不是用最佳發電效率來規劃。中租會配合養殖業，把魚蝦養好，再思考發電。

政府加速推進漁電共生，光電業者已瞄準中南部魚塭，未來戶外魚塭可能都會搭上棚架，此情此景將不復見。

過去半年，謝明宏也親自到每個潛在案場，了解魚塭有沒有人養、養什麼物種、循環水的狀況，假如魚塭是水泥池，是不是已崩裂，要不要修復池子等。

鄭文騰認為，三方合資的架構，有助養殖業投入漁電共生的意願。

因為現在養殖業擔心，魚塭搭了棚架，魚塭面積縮小，會影響水質穩定，養殖戶必須提升養殖技術，才能確保漁獲。比起光電業的售電收入是「穩賺不賠」，養殖戶覺得投資有風險。

中租願意承擔養殖成敗的風險，甚至願意幫助養殖業技術升級，鄭文騰認為會是較負責任、也較永續的做法。

明年恐倒更多、農民也受害

在農地種電這塊，中租順應政府政策，甚至也承諾，不會進入苗栗開發30公頃以上的大型光電廠。

謝明宏說，2020年來有5到6個開發業者找上中租，地點都在苗栗。但考量苗栗都是山坡地，要大面積開發一定要砍樹、又是石虎棲地，中租並不想與環保團體作對，因此目前都不考慮苗栗的案子。

中租也不諱言，農委會的7月變法，對光電業衝擊很大，主要是新政無緩衝期，很多光電業已經付錢給地主，初期開發也投入不少錢，如今全打水漂，損失不小，預期2021年開發商倒閉會更多。

以中租為例，「單單小兩甲，可收購的量一年少了100MW，」謝明宏說。

農民也會受害。謝明宏說，很多農村的長者，兒女不在身邊，田地都荒煙蔓草，但租給光電業，一年一公頃給40萬租金，平均一個月3萬多，老人家很好生活，但現在就沒有這筆租金收入。

另一個副作用是，已有大量光電開發商轉往屋頂型，市場競爭的結果，付給屋主的租金漲幅翻倍，卻壓縮開發商的利潤。

「短期屋主租金收入增加，是很好；但長此以往，萬一開發商財務撐不下去，倒閉了，屋頂的太陽能板沒人維運，還是會影響屋主的收入，」謝明宏說。

不過身歷農地種電的風暴，中租已承諾承擔更大的責任，追求光電與農漁業共好的願景。（責任編輯：曹凱婷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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